不甜notsweet(咕咕人)

咕咕人,并没有退保洁圈,513必更新

【AM】冬末

赤道太太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【暴风哭泣】

Serksey:

·祝不甜小天使生日快乐!@傻黑并不甜


·这篇文是根据桃桃太太的哈德文《THEN》的梗写出来的!桃桃的《THEN》非常非常好! @桃樂


·再爱亚梅一万年!食用愉快!


**


今年的冬天不知道为什么,显得格外凛冽。梅林哆嗦在棉衣里,紧紧地扣上门和窗,多少挨了过去。现在初春来临,薄薄的绿意铺了满院,并有勃发之势。气温还低,但给人回暖的希望。这些是新一年的印迹,梅林心觉一切都很好。


 


冬天他只身过去了,如今身边难得聚了不少人,在碰杯。他们总把梅林家当做街边的酒馆,毫无顾忌地开玩笑,然后闹着扳手腕。


 


高汶端着酒杯重重地与帕西的碰了一下,白花花的酒沫溅到他手上。他们高声谈论过去的一年卡梅洛特里发生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,从厨娘由于打瞌睡烧糊了香肠,到新来的仆从总是分不清骑士团的披风,谈着谈着就哄笑起来,把梅林家里四季冷清的气氛调动得异常活跃。


 


梅林抱着酒杯又喝下一口蜂蜜酒。那酒甜腻腻的,没有母亲酿得精熟。即便如此,酒精还是在梅林的胃里后劲十足地烧了起来,这股高温很快蔓延到头部。他低下头,眼神迷茫,看见混浊的酒液中自己半张脸的倒影,周围闹哄哄的。


 


“格温呢?她今天怎么没来?”梅林摩挲着酒杯,在谈话声稍微停了些的时候低声插道。


 


高汶一副醉醺醺的样子,眯着一双眼,回过头来看着梅林:“她被别的事耽误了。她很想见你,并且要我们替她向你问好。”


 


“噢,”梅林理解地笑了笑,“没关系的。告诉她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
 


兰斯在另一旁,默然看着梅林,握杯的手关节发白。


 


梅林的脑袋晕乎乎的。他必须得承认自己一点也不习惯酒精,两杯蜂蜜酒已经足够让他睡上小半天。


 


而他现在还没有醉倒过去。因为他明白,自己在心里依然耿耿于怀。


 


梅林做出无心的样子,视线依然放在酒杯上:“亚瑟又有国事需要处理吗?”


 


模糊之中,梅林听见高汶在说话,但他已经有些听不真切:“……很抱歉……还不知道……”


 


“什么?”梅林眨眨眼,努力集中注意力,辨认高汶吐出的音节。


 


高汶脸色酡红,眼神却清醒。


 


“亚瑟……已经过世了。” 


   


   


 


**


  


 


 


在曾经,梅林经历过那种一点也不寒冷的温和的春季。


 


那些春季,阳光软绵绵的,覆在卡梅洛特城,像要融化一般。梅林清早就起床,得以呼吸着没有什么人呼吸过的黎明的空气。


 


那时的他,还有命令要接收,还有人指引他,告诉他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,不是束缚,更多是一种规劝。人生道路不宽倒也不窄,他在这路上行走自如,宾至如归。


 


梅林从器械室出来,一步步挪向王子的卧房,路上和同他起得一样早的人打招呼。侧身推开房门,他抬眼便看见亚瑟站在窗台边,身上是红色的单衣,大概听见开门的声音就回过头来,含着眼底的笑意,扬起嘴角看着他。


 


梅林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样子太滑稽才招惹亚瑟这样的眼神。


 


“你太磨蹭了!”阳光下的亚瑟笑容浅浅的,冲他招手。


 


“那都是因为你需要的东西太多了。”梅林回嘴,费力地抱着整套的盔甲。


 


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走向亚瑟,没走几步突然被自己的脚绊住了,盔甲碰撞着,随梅林的跌倒散落一地。


 


“你究竟还会点什么,梅林?”亚瑟挑起眉看着这一幕。


 


梅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:“忍受你。”说着一边弯腰去捡那些盔甲。


 


亚瑟身为王子,不怒反笑,像是习以为常,摆出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样:“得了吧,你可离不开我。我敢保证五大国里找不出第二个像你一样笨手笨脚的仆人。”


 


“那真不知道是谁离不开谁,”梅林弯腰捡着,抬头瞟了亚瑟一眼,补了一句,“殿下。”


 


“梅林——”亚瑟拖长了尾音,“我不记得有允许你这样冒犯王子。”


 


梅林耸耸肩,将盔甲拢到一处,再次抱起来。


 


“你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。”亚瑟又说,“如果哪天我真的离开了,你会怎么办呢?”


 


梅林忙忙碌碌,匆匆将盔甲系在亚瑟身上。他并不上心:“那我一定比现在要清净得多。”


  


  


 


**


  


  


  


骑士团静下来,一时静得有些瘆人。明明先前那样闹,忽然之间就像触发了某个机关,一场酒会的欢愉顷刻散尽。


 


梅林茫然地睁着眼,还没能完全从这句话中醒过来。


 


“十天前的那一战,雪封了道路。”兰斯洛特犹豫许久才开口,“我们看不清树林里的情况……他们就埋伏在山后的拐角。”


 


一分钟前潮涌的醉意霎时褪了,梅林花了很长时间去理解兰斯的话,依旧没有明朗的感觉。他没有自知地握紧了酒杯,神情恍惚。


 


他的脑海里迅速掠过许多亚瑟的影像,初见时的阳光满地,笑容跋扈,一点不比现在的寒意彻骨,然而都是一样的早春,几年光阴也会有这样大的变化。


 


梅林忽然地,又觉得不真切了。意识正在苏醒,眼前却一片浓雾。


 


气氛僵持着,最后是高汶看着梅林,鼓起勇气去做那个残忍的人:“我们本来想给你更多时间的,但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干涩地说出最后的判决,“亚瑟的葬礼将在三天后举行。”


 


梅林立刻明白过来。


 


“……这才是你们来这里的原因。”


 


骑士个个沉默下去,不道可否,也算是默认。


 


恍然有种破灭的虚无感,一点点涌上心头。


 


他和亚瑟,又在另一种意义上,分别了。


 


梅林咀嚼着自己听到的每一句话,不知该作何反应。按理来说,他与亚瑟已经早断了交集,亚瑟的处决,亚瑟的出征,亚瑟的荣耀与落败,皆于他无关。此刻亚瑟的死亡也是。


 


既然这样,他心口的这阵摸不清楚的紧缩感,这种好似整颗心脏被捏住了的窒息感,又该得到怎样的解释?


 


梅林急促地喘气,想要摄取空气中的什么东西似的,喉咙被堵住了。  


   


   


   


骑士团没有再停留,说了些安慰的话,早早离开了,没有在梅林家过夜,甚至没有等到黄昏的晚餐时间。


 


后来是梅林一个人坐在狼藉的桌前,漫无边际的独处时光中,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直到半边天擦黑。


 


蜂蜜酒的后劲又一次上来了,之前所获的清醒也是虚幻的,他昏昏沉沉,一直都无法清晰地思考些什么。眼见着云渐渐变暗了,他发现自己不记得是如何同骑士团告别,也不记得是否同往常每一次一般送他们到屋外的道路上。


   


梅林过了许久才知道该换个姿势,稍微低下头,后颈发酸,目光所及之处皆褪了色。他斟满自己的酒杯。


 


窗外,夜在不动声色地加深,月亮从东方升上来,慢慢也被框进梅林狭窄的窗户。月光投进来,照着梅林不知所措的双眼。


 


梅林从前起就有这样的嗜好,在入眠太迟的夜里对着窗外出神。也不是因为夜景能给人带来多少慰藉,只是找个寄托,打发令人恐惧的时间。


 


有时履行完职责,从亚瑟的房间出来,还感觉不到困倦。心知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眠,他索性走了几步,停在长廊上。那个时间点外面一个人也没有,他目睹着灯也一盏盏熄了,越发冷清起来,周遭的寒意向上冒。


 


 


 


那一天梅林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不早了,比以往要耽搁得久一些,睡意也慢慢被消磨殆尽。他站在走廊上,愣愣地看着窗户外的沉重夜色和凝在窗棂的月色,等待困意的来临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正出神,他隐约听见原本安静的亚瑟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

 


梅林立刻警觉地转过头,朝卧房走去,半不确定地敲开王子的门:“亚瑟?”


 


打开门后,他见到亚瑟扶着床沿,跌落在地上。


 


“亚瑟!”梅林皱起眉,跑上前,“你在干什么?”


 


亚瑟朝他的方向抬起头,睁大眼睛:“你怎么还在这里?”


 


“别乱动。”梅林扶他起来。


 


亚瑟的伤口裂开了,背后的衣襟梅林摸上去是湿的。


 


“你……”


 


“不要大惊小怪的,梅林。”亚瑟打断他,冲他牵了牵嘴角,“相信我,我经历过比这更糟的。”


 


梅林当晚已经为亚瑟换过三次药,但是似乎并没有显著成效。他慌了,一时语无伦次,手心粘腻的触感令他害怕。他站起来,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,起身去拿药物。


 


亚瑟突然从后面拉住他:“梅林。”


 


梅林停住,回头。


 


亚瑟就是在那个时候把那句话又重复一遍。


 


“如果哪天我真的离开了……就像,永远离开了……”


 


亚瑟掂量着用词,但是无论怎样含蓄,梅林都即刻察觉到了巨大的阴霾,他的瞳孔里含着惊惧。


 


亚瑟坐在床头,褪尽血色,尽可能地维持着微笑,好让这句话即使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听上去不那么严肃。


 


“你会怎么办呢?”
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


**


   


   


  


梅林茫然失措,给自己灌酒。


 


脸上烧得红了,冰凉的夜风透过门缝吹进来的时候倒也不那么让人发颤。


 


蜂蜜发酵的味道在他口里显得生涩,酒精灼烧的感觉逐渐盖过了蜂蜜的甜味。梅林偏着头舔了舔嘴角,麻木的味道,他不禁想,这样喝下去一点意思也没有。


 


但是举起杯,又接着灌下去了。


 


他醉得深了,眼前的事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,脑袋也不清醒,本能一般斟酒,时而忆起关于亚瑟的一些往事。


 


在梅林的某一段过往里,亚瑟是主要参与者。他回想起亚瑟的无礼和霸道,而那从来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。亚瑟幼稚,喜欢捉弄人,喜欢嘲笑人。不可一世的狂妄模样,生性倔强,就和他父亲一样,不管面对的是什么,都不肯听从建议暂且退避。


 


某种程度上来说,那也是一种勇气。亚瑟的固执,与他坚守的正义,他指点江山的时候闪闪发光的样子,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溢满的星辰。他们初识时他还不是国王,年少气盛,他们两人都是。


 


可是现在,亚瑟已经死了。


 


梅林忽然心口抽痛,这让他握杯的手一颤,皱紧了眉。


 


还有亚瑟那时有些落寞的神情。


 


「我理解的。」——他如是说。


 


脑袋越发沉重,梅林把头深深埋在桌上,闭上眼睛,面前一片漆黑。


 


他那时觉得,亚瑟根本没有理解他的内心,而现在,不知为何,梅林发现,自己一直以来也未能完全理解亚瑟。


 


而亚瑟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他告别?以怎样的姿态与他相见?带着怎样的觉悟背着他赴死?


 


在被称作“一生”的二十来年里,他能够留下的痕迹是什么样的?


 


梅林头痛欲裂,手伏在桌上捏紧成拳。


 


 


 


**


 


 


  


“我发誓——梅林!”亚瑟恶狠狠的声音出现在上方,“你要是再敢来这种地方,我就把全国的马厩都交给你清洗!”


 


梅林不得不抬起头,眨了眨眼,慢半拍地拉出一个蠢兮兮的笑:“亚瑟……你怎么来啦?”


 


亚瑟气得脸色发青,他知道梅林已经醉了。酒馆里的气氛黏重哄闹,光线模糊得仅供看清桌上的酒和面前的人。


 

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,”梅林好像没有察觉到亚瑟的怒火一般,手舞足蹈地试图解释,“我是有任务的……”


 


“任务?”亚瑟突然拔高音量打断了梅林。周围有人把视线移过来,亚瑟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,简单调整情绪后又将声音压低了,弯下身子撑在梅林面前的酒桌上:“你的任务是随时听我的命令,打磨盔甲,清洗衣物!而不是让我找不到人,然后躲在这里喝酒!”


 


梅林双颊酡红地听着,似乎还有些不服气:“我真的是有任务的!”说着就伸出手要去指谁,还没指出对方就被亚瑟猛地摄住了手腕。


 


亚瑟直勾勾地盯着梅林袖口下暴露在昏黄光线下的手臂,上面有他不识得的伤痕,似乎是新的,还泛着红。


 


梅林触电般清醒大半,立刻想要缩回手去,亚瑟却紧扣不放。


 


“跟我走。”


 


亚瑟没有多问,强拉着梅林从酒座上离开,梅林一时没有跟上亚瑟的节奏,不小心踫落了桌上的酒杯,酒液洒了满地,木地板颜色随之逐渐染深。突兀的破碎声引来大半个酒馆的注目,亚瑟阴着脸,迎着那些好事者粘腻的目光将梅林带了出去。


 


梅林闷着头跟亚瑟走到了街道上,身后的喧闹声密密地响着,梅林忽然感到与世隔绝。


 


亚瑟拉着梅林站住了。梅林沉默着,亚瑟也没有动作,二人站在冰凉的夜里,一时没了言语。


 


梅林酒醒了些后有些冷了,他琢磨着该对亚瑟说点什么,但是酒精泡过的大脑还有些迟钝。说起来都怪高汶。如果不是在监视德鲁伊的时候碰巧遇见他,自己也不会喝了太多以致失态。梅林在心里暗暗地骂了高汶几句,而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
 


就在梅林还在努力思考的时候,亚瑟发话了。


 


“梅林。”


 


“是?”


 


亚瑟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,回过头与梅林四目相对。


 


“你知道,”他说,“我一直都在这里。”


   


   


   


然后亚瑟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。


 


而梅林一眨眼,眼前的事物刹那烟消云散。


 


他尚未完全清醒,只觉一直以来都有人守在自己身边,然而那一丝安全感却终究敌不过患得患失的恐惧。


 


在周围的感知模糊不清的时候,他的意识剧烈挣扎在泥沼中,一片黑暗里,梅林伸长了手要去抓住些什么,他无声地喊着亚瑟的名字,喊到喉咙发疼,有种撕裂的错觉。直到一声惊雷的破碎声炸响,一下子敲碎了梅林黏糊糊的缠人的梦。


 


梅林猛地睁开眼,立起身子,呆愣着缓了十多秒才意识到先前自己熬不过汹涌的醉意,倒在桌上睡了过去。


 


他的左手有些发麻,不知道为什么。他想起自己刚刚伸出这只手想要触及亚瑟,想要拉住那个渐渐隐没入黑暗的身影。寂静中,自己好像曾声嘶力竭过。


 


那种感觉亦真亦幻,他有一个瞬间无比笃定,现在发现不过是幻灭。他差点真的以为亚瑟来过这里,亚瑟还在身边。


 


梅林眼睛一酸,皱起了眉。


 


桌上是狼藉,地上一摊酒渍,酒杯摔在上面,碎得不成样子。


 


梅林想到两年前的那个夜晚,想到亚瑟。


 


身上很冷,他后知后觉。梅林捂了捂手臂,抬头看见被夜风吹开的屋门,冷气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涌进来,使得这间屋子似乎没一点温度。


 


屋外蒙着浅层的月色,比被酒精模糊的房间要亮堂,也要温柔。


 


他想到亚瑟。


 


该死,他现在干什么都想到亚瑟。每时每刻。


 


梅林静静地坐在椅子上,默然失神。


 


他感到空旷,极尽荒芜的空旷,他感到无所事事。


 


然后慢慢地,有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掉下来。


 


梅林轻声抽泣,望着一方铺着浅黄色的夜。


 


酒力还没有褪尽,他不知源于什么忽然从深度醉酒中惊醒了,现在粘稠的醉意再度袭来。梅林坐在浓烈的酒气和穿堂的寒风中,抽抽噎噎,渐渐放声大哭。


   


   


   


**


 


    


    


亚瑟的葬礼如期举行了。


 


梅林也如约回到卡梅洛特,目睹一城的哀伤。


 


站在熊熊烈火旁,梅林总在走神。他知道那团火不该是亚瑟的归宿,而到底什么是亚瑟的归宿,他也无法下一个定论。


 


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烧焦的气味,热浪一阵一阵,梅林皱起眉来,感到反胃。


 


余光里有人靠近。


 


“好久不见,梅林。”


 


梅林闻言,精神稍微振奋一些,他回过头:“盖乌斯。”


 


老人走过来伸手拥抱梅林,这是梅林太久没有体会到的从别人身上获取的安心感。他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。


 


“事情在你走了之后就不再一样了。”


 


梅林一愣。


 


“不要误会了,我的孩子,我只是想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——”盖乌斯似乎看穿了梅林心里所想,“在卡梅洛特。”


 


梅林努力扬了扬嘴角,即使他知道自己一定做得很失败。他垂下头,心情灰暗。


 


站在亚瑟的城堡里很容易让人想起他。


 


梅林不合时宜地想起亚瑟那时看他的眼神。隐忍的,汹涌的,那么多即将喷薄而出的话语全部被薄薄的一层膜隔在了里面,仿佛理解,仿佛挽留。梅林没能完全辨别出来那些复杂的东西,但他记得清清楚楚。


 


就好像发生在昨日。


 


“盖乌斯,”面对多年的老师甚或是父亲,梅林思忖良久,心底是恐惧的,他害怕问出这个问题,害怕知道答案,“你认为我当初的离开……是个正确的选择吗?”


 


老人抬起眉:“我想,答案已经不重要了。何况我一直相信你的判断。”


 


“可是我的判断可能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灾难。”


 


盖乌斯静静地看着梅林,叹了一口气:“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,梅林。


 


“很多事情,你不能总是停留在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上,你得向前看。如果觉得是正确的就去做,如果造成了灾难就去补救,如果是坚信的就去追逐。”


 


梅林迷惑地眨了眨眼,还不太理解的样子。他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。但是盖乌斯说话的时候那么平静,他似乎真的看穿了某些连梅林自己都不自知的想法,那些掩埋在重重哀伤之后的想法,有的甚至听上去有些不切实际。


 


“可是……”梅林动了动嘴唇,还想说点什么,却语无伦次。


 


盖乌斯拍了拍梅林的肩。


 


「我理解的。」——那时亚瑟这样对他说。


 


「你回去吧,没关系。」


 


「噢,别高兴得太早了,你以为你这样就自由了吗?别开玩笑了!我可不是解雇了你,这只是一个长假,以后你的身份依然是我的“仆人”!」


 


那个自以为是的皇家混蛋。


 


“你觉得我应该放下他吗……盖乌斯?”


 


“我觉得你应该放过自己,梅林。我只是担心你会陷得太深,那样可不会有好处。”


 


梅林抿紧了唇。


 


他们并排站着,暴露在白日下,侧着身看几步远处燃烧的火焰。梅林喉头发干发涩,就像有人摄住了他的咽喉,使他不再能说出任何话。


 


他只觉得心里难受,无论如何都无法缓解的那种。


 


他长长地呼吸,盯着那团晃动的火光,直到视线扭曲,周围的一切都淡化模糊,只剩下橘红的色块视野中心在蠕动。梅林不觉感到如坠梦境。


 


 


 


**


 


 


 


他最终还是没有接受格温或者盖乌斯的挽留,天黑前离开了卡梅洛特城。


 


红色尖角旗在身后的城墙上猎猎飘着,前来送行的骑士送到这里也就止步,将要回城。梅林向他们道谢,挥手告别,独身骑着棕马与骑士们背道而驰。


 


马不急不慢地走在林间,梅林坐在马背上稍微感到颠簸,大概有一段时间没有骑过马,倒是不适应了。


 


他想起五年前,未谙世事时自己走出埃尔多的小道,懵懂穿过一片片森林,站在山丘上望见远远的灰色城堡,辨认出方向的同时心里充满期待,嘴角都带着笑。


 


那时没有踏入命运,也不懂得纠纷,背着母亲为他收拾的肩包,以为那就会是整个未来的保障。


 


梅林那时还不会骑马。没有人催促的漫漫长途可以独自走来,也不觉得过于不方便。后来是亚瑟领他上马,教他驾驭那匹性情温和的棕马,带着他四处打猎,使得梅林渐渐也了解了复杂的森林地形,走在其中也不会再像最初那般迷失方向。


 


亚瑟总爱嘲笑梅林笨拙,在梅林一边收拾猎物一边准备午餐的时候端坐一旁,说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他是王子的男仆。


 


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身份——梅林没好气地回复他。


 


亚瑟也不在意,嘴上说着:这可是无上的荣耀!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你的位置!


 


那他们都是一等一的白痴。如果有谁想要这个职位,我现在就可以好心地换给他!


 


亚瑟扬起眉毛,像看笑话一样居高临下地瞟了忙个不停的他一眼。


 


哦,梅林,想都别想。


 


他总是想起亚瑟。想起那些许多年前的无关紧要的小事,想起亚瑟看着他时明媚的音容。明明已经离开了近两年,有的回忆却丝毫没有褪色的痕迹。


 


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?梅林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。


   


  


 


**


  


  


   


春末的阴天,他们小心翼翼地疾驰在森林中,随着一声令下一齐冲进隐蔽的帐篷群中,高举着长剑挑开一扇扇门帘。


 


但是那个时候,他们去晚了。土地上残留着篝火的余温和木头燃烧的淡淡焦味,却一个人也找不到。德鲁伊在骑士团到达之前已经全体撤离。


 


“陛下!”有人指着一条森森的小路对亚瑟喊,“他们很可能从这里离开了!我们要不要追上去?”


 


亚瑟正在探头查看德鲁伊留下的据点,闻言抬起头来,简单地望了望那条暗下去的路,皱着眉思考了一下,道:“不用了。”他收起剑,“我们可以回去了。”


 


亚瑟选择了保守的做法,梅林想,自他成王后,少年的狂妄似乎褪去了不少。


 


梅林跟在亚瑟身后,站在德鲁伊的帐篷旁。他局促不安,总觉得周围的气氛诡异,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。亚瑟转过身看了他一眼,那一眼好像立刻看出了梅林心里的忐忑,亚瑟走上来,拍了拍他的肩:“走了。”示意梅林跟上。


 


就在亚瑟和他的骑士团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,梅林那时已经迈开脚步,忽然地又顿住了。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。


 


是德鲁伊的魔法,在呼喊他。


 


于是梅林转过身——他希望自己那时从来没有转过身,他希望自己就此忽略那声呼唤——走进了乌青的帐篷。


 


那是他清晰听见齿轮转动的第一声。


  


 


  


**  


 


  


   


梅林没有驱马,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,默片飞逝而过,他看见的那些片段都好像未曾着色,人们在里面死气沉沉地活动。身下的马是他熟悉的那匹,是亚瑟最初牵给他的,因为这匹马温顺,不会给他造成麻烦。现在这匹马在没有人指点的情况下,通人性似的将梅林带回了埃尔多。


 


当梅林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时,太阳已经西沉,地平线的地方红得瘆人。他走在家乡的路上,周围是熟悉的景色。


 


他怔怔地任马向前,不知道该作何反应。


 


“梅林先生!”


 


梅林忽然惊醒。


 


“梅林先生!”


 


孩童的声音越来越近,梅林顺着声音来源向下看,看见一个男孩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。


 


“艾伦?”梅林认出他来。


 


名为艾伦的男孩兴冲冲地跑到梅林身边,这时棕马打了个响鼻,他又赶紧退了一步。


 


“你怎么到这里了?”梅林问。


 


“我去你家里找你啦!可是你不在家……”艾伦手舞足蹈地说着,语气间带着孩子特有的活力,“妈妈邀请你来我们家一起吃晚餐呀!你和我一起走吧!”


 


“晚餐?”梅林有些疑惑,“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?”


 


“不是啦!”艾伦踮起脚大声解释,“妈妈多做了一人份的食物,但是现在没有人吃啦。妈妈说梅林先生一直是一个人住,不如邀请他一起吃呀!”


 


梅林愣了一下,脸上淡淡地浮起微笑:“不用喊我 ‘ 梅林先生 ’ 了,叫我梅林就可以了。”说着他翻身下马,摸了摸男孩的脑袋,将他抱上了马。


 


“可是妈妈说梅林先生是从王宫回来的,要尊重他。”艾伦咯咯笑着骑在马背上,欢快地伸手去摸马的鬃毛,“梅林先生在王宫和国王陛下关系很好!是他的骑士!”


 


梅林牵缰绳的动作一僵。


 


“诶,梅林先生真的是骑士吗?那种拿着剑在战场上挥来挥去消灭敌人的大英雄!”艾伦喋喋不休,兴奋地做出各种挥剑的姿势。


 


梅林扶住艾伦的背,只是笑,没有回答。


   


   


 


**   


 


  


  


他从来不是谁的骑士。


 


他有魔法,他是异端。


 


如果他没有在德鲁伊的营地里回头,如果他没有过多听信古教女神的话,他就不会离开亚瑟。


 


那样的话,亚瑟也许就会还活着。


  


  


  


梅林那天在德鲁伊的帐篷中找到了一块橙黄的水晶。它周身缠绕着魔力,安静地呼唤他。


 


虽然一直留有警惕,梅林却没有防备到那种地步,于是走过去,伸手去拿。刚一接近,强烈的魔法就如同激活了一般,朝他猛扑过来。梅林猝不及防,被风暴一般的魔法团团裹住,被强迫着去看水晶里面模糊混沌的景象。他来不及挣扎。


 


那是噩梦。


 


梅林认不清自己所在的地方,触目只见满地堆积的尸首,淌血的利剑,灰暗的面庞。和人群的那一旁,斑驳锁甲下的亚瑟。


 


他喉咙发紧,下意识地想要向亚瑟跑过去,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。


 


那是噩梦。


 


他的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痛。他看见提剑的少年,看见剑刃上惨白的光。


 


再一晃神,模糊的景象都散去了,聚焦过后才发现面前的人是亚瑟,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。


 


水晶暗下去,被甩到角落。


 


亚瑟按住梅林的肩怒吼,谁准你乱碰这里的东西了!


 


梅林大口呼吸着,喉咙里发不出声音。亚瑟就在他面前,与他不过咫尺,猛烈的后怕这才涌上来。梅林颤抖着看着亚瑟,看进那双湛蓝的眸子深处,然后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。


  


 


  


**  


 


  


  


艾伦的母亲走出来迎接他们。


 


“快请进。”她笑着领梅林进屋,“我等你们很久了。”


 


梅林拴好马,跟着她进屋。


 


蜡烛一支支点上了,屋子里慢慢亮了起来。艾伦的母亲、艾伦和梅林,像一家人一样围坐在不大的桌子前。


 


“梅林吃得惯我的手艺吗?”埃米冲梅林温和地微笑,语调柔软。这让梅林想起自己的母亲。


 


“哦,我非常喜欢。是很令人怀念的味道。”


 


埃米端起自己的碗:“是啊。我和胡妮丝以前……”说到一半,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,即刻住了嘴,“抱歉。”


 


“没有什么好抱歉的,夫人。”梅林宽慰地笑了笑,“我倒是希望母亲能把她的手艺早一点教给我,这样我就不必忍受自己做出来的那些东西了。”


 


“可是梅林做的饭也很好吃!”艾伦插嘴道。


 


梅林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,兀自垂下眼帘。


 


  


 


自两年前从卡梅洛特城离开,回到埃尔多之后,他的空闲时间忽然地多了起来,厨艺也就渐渐有了长进。而在那之前,梅林曾为亚瑟做过午餐,高贵的王子挑剔地吃着梅林做的饭,饭后一脸嫌弃地不说好话,引得梅林一次次与他拌嘴。


 


梅林想,如果自己依然待在亚瑟身边,他做的每一餐饭都有人在等待,那么他自己的作息习惯也会规律不少。


 


但是早在两年前的时候,古教女神的话让他动摇了。他的路是他自己走出来的。


 


 


 


「亚瑟始终被魔法缠绕。」她们说。


 


「你看到未来是由魔法交织而成。」


 


「这是一场关于魔法的战争。你有把握选择一边吗?」


 


——「埃莫瑞斯。」


 


 


 


梅林惊醒。


 


亚瑟身边最接近魔法的东西——他自知是什么。


 


 


 


**


 


 


 


“梅林近两年难得一直待在这里。”埃米轻轻说,“两年前倒是一直在王宫,几乎不回来。”


 


梅林跟着笑了笑:“因为作为国王的男仆事情太多了,实在抽不出空。”


 


“噢,你不必说得这么生疏的。你母亲……和我提起过,她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也找到了伟大的宿命。虽然我并不能明白她话里的全部内容,但是我能看出她的骄傲。”


 


梅林吃饭的动作一怔,他抬起头:“谢谢。”不愿多说,介于他的宿命大约已经不复存在。


 


他们又沉默了一会,连艾伦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,一时有些诡异。


 


“我这几天很少看见你。”埃米忽然开口了。


 


“这几天……出了一点变故。”


 


“也许冒犯了,但是——是因为国王吗?”


 


梅林暗自惊讶了一下,后来想起埃尔多纵使偏僻,过了这么一段时间,也该知道这件事了。


 


“你是个善良的孩子,梅林,我一早就知道。”埃米叹了一口气,“所以我有些不理解,既然你这么在意,为什么当初回来了呢?你的确是辞职了吧?”


 


梅林默然地张了张口,不知该怎样解释。


 


因为他内心清楚得很:


 


他陪亚瑟打猎收网、巡逻越狱,他为亚瑟准备餐点、清洗衣物,他帮亚瑟誊写文稿、预备战争,他在前一天的夜里掖好亚瑟的被子,第二日黎明又唤他起床。


 


他就是亚瑟身边最接近魔法的存在。他是命运的机关口。


 


所以梅林选择了离开以冲破那张魔法织成的罗网,拦截命运对亚瑟的伏击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
梅林在门外站了很久,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去见亚瑟。


 


“进来吧。”亚瑟的声音隔着门从里面隐隐传来,“我知道你在外面。”


 


梅林一愣,随即缓缓推开门。


 


亚瑟正在自己整理自己的腰带,梅林进门后他狐疑地抬头瞟了一眼:“怎么了?像个姑娘似的畏畏缩缩。”


 


梅林却没有如往常一样顶回去。他转过身带上门,又规规正正站在门口,没有说话。


 


亚瑟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,他手上的动作慢下来,盯着梅林。


 


“出什么事了,梅林?”


 


“亚瑟——”梅林在心里打了许久的腹稿,才把亚瑟的名字念出来就慌了神,一句话卡在一半。


 


“嗯?”亚瑟微微皱起眉,表示不解。


 


“我——”梅林掂量着用词,“我打算——


 


“我打算离开。”


 


亚瑟的眉头舒展开,他挑起眉,不相信地重复一遍:“离开?”


 


“是的。”梅林艰涩地说,手指在背后绞紧,“我需要离开卡梅洛特城……现在……”


 


“我不太明白。”亚瑟直戳了当地说,同时再次皱起了眉。


 


“埃尔多——我需要回到我的家乡——我是说——”梅林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,“我——”


 


“埃尔多出事了?我可以和你一起去。也可以调动骑士团,如果必要的话。”


 


“不、不不……”梅林又赶紧摆手,“不是这个。”


 


“可是你没有必要辞职。”


 


梅林早有预想,却把先前做好的准备忘得一干二净。国王的房间里,卡梅洛特象征性的红色满满地铺在眼底,梅林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是拒绝离开的。他攥紧单薄的衣袖,逐渐感到几分恐惧。


 


亚瑟沉默了几秒,又说:“等等,这是不是因为……”他伸手在面前绕圈,但是没吐出那个词。


 


梅林立刻反应过来,他急忙否认:“不不,这也不是因为你,虽然你一直以来都很混蛋……”


 


亚瑟意外地没有反驳,神情严肃地看着梅林,突然沉默了。


 


梅林差点就要后悔了。他局促地站在国王的房间里,努力思考该说点什么。他觉得自己的理由一点也不充分。


 


战争将要打响。


 


梅林不想离开卡梅洛特。


 


亚瑟长久地看着梅林惴惴不安的样子,不知道为什么,他垂下了头,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

 


“好吧。”亚瑟最后用毫无波澜地语调道。


 


梅林诧异地睁大了眼睛:“什么?”


 


“如果你觉得这是必须要做的事,那么我同意了。”


 


这是亚瑟对他的宽容。而得到这个回答,梅林理应感到轻松,却是反之。


 


他自己也说不上理由,违和感就这么涌上来。


 


梅林不是说亚瑟该是多么不近人情,也不是在独自矫情做作。他与亚瑟相伴多年的本能警醒了,告诉他,事情不对劲。


 


“亚瑟……是出什么事了吗?”他小心翼翼。


 


亚瑟盯着他,笑起来:“不就是你要离开吗?我理解的。”梅林发现亚瑟的眼睛死寂一片,没有笑意,“你回去吧,没关系。”


 


有意外。


 


梅林的心脏提起来。


 


该死的,怎么回事?


 


“噢,别高兴得太早了,你以为你这样就自由了吗?别开玩笑了!我可不是解雇了你,这只是一个长假,以后你的身份依然是我的 ‘仆人’!”


 


亚瑟又恢复成平常那个趾高气昂的自大国王形象,挑衅似的朝梅林说道。


 


挽留我。


 


梅林那时忽然开始慌了。


 


“等、等一下……”


 


只要你挽留我——


 


“我会去看你的。”亚瑟最终这样说,微微地笑着。


 


梅林感到天幕合上了。


 


 


 


**


 


 


 


“不要谈过去的这些了。”梅林摇了摇头,将空了的木碗放在桌上,“比起这个,埃米夫人,今天为什么突然多做了晚餐呢?”


 


“啊,”中年妇女拢了拢头发,“因为前段时间家里的旧瓦罐破了,打算去城镇换一只新的。但是当天天气不好,忽然下起大雨,只能走到一半就折回,结果因为道路泥泞迷失了方向……不幸的一天啊。”


 


梅林认真地听着,知道故事还没有说完。他并非真的想要知道这一餐饭的原因,他只是单纯地转换话题,随口聊聊。


 


“我走了一条陌生的路,我以为自己回不去了,却在森林里发现了比我还要不幸的人——一个男孩。看上去受了伤,躺在雨里没有知觉,但是我知道他还活着,所以我把他架起来……雨没一会就停了,雾气散了之后我立刻又认出了路,发现自己已经离家不远了。”


 


“真抱歉听到这样的事。”梅林说,“所以这餐饭是……”


 


“对呀,我带那位男孩回了家,这本来是为他做的饭。”


 


忽然间,梅林想到了什么,猛地站了起来。


 


“梅……梅林先生?”


 


“你说,一个受伤的男孩——”梅林如同着魔一般提高了声音,“他的头发、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?是不是金色?年龄呢?像我这样大吗?”


 


“你说得都没错……”埃米把身子往后退,被这样的梅林吓到了,“但是,你是怎么知道的呢?你认识他吗?”


 


该死!难道那是——


 


但是他连葬礼都去过了。


 


“银锁甲和红披风,有没有?”他迫切地继续质问,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撑在了桌上。


 


“不不,”埃米夫人赶紧摇头,“没有那种东西。”


 


梅林一愣。


 


“没有……吗?”


 


梅林强迫自己渐渐地冷静下来,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的呼吸,然后慢慢站直了身子。


 


“抱歉。”他轻声道,“我只是想确认一下。”


 


“那个人是很重要的人吗?”


 


梅林笑了笑,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说:“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吗?”


 


“恐怕我们也不知道。”埃米摇摇头,“今天中午他还在的,到下午就不见了,连告别都没有。”


 


梅林沉默了。


 


良久,他深深鞠了一躬:“谢谢今天的晚餐,我很喜欢。”说罢转身往外走。


 


“等等!”埃米立刻站起来,追到门口,“你要回家吗?”


 


此时已经入夜,到处漆黑一片,不远的地方有几盏灯发着暗淡的光,野草被勾勒出灰蒙蒙的轮廓。梅林站在屋外的,他的身影融入模糊的夜色里。他没有回答,也没有转身。


 


“你要去找他?”埃米颤抖着声音,“你不知道他是谁!也许他根本不是国王!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!”


 


“我明白。”


 


“没有人知道他是谁,或者他要去哪!胡妮丝不是也希望你好好在埃尔多生活下去吗?


 


“我们知道你孤身一人,孩子,胡妮丝也总说你一直在一个人行走——但是我和艾伦可以帮助你——她拜托过我的!”


 


他成为背叛者。曾经背叛亚瑟,现在又为亚瑟背叛其他人。


 


“我得试一试,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。”梅林说,“我得不到好结果,但是我得去追逐一个。”


 


埃米还想说点什么,这时梅林转过了身:“相信我,事情不会变得更坏了。”然后浅浅地笑起来。


 


她失语,目送着那个纤瘦的男孩牵走他的马,不知朝着什么方向消失在黑暗里,连蹄声也渐渐听不到。


  


  


  


-END-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

读到这里万分感谢!


亚瑟的独立和梅林的隐忍都很戳我!我写的时候有努力想要还原人物,不过还是会有个人色彩的地方,望包含!


这篇文也许还会有后续,以亚瑟视角展开,会缓慢愉快地写下去!希望大家能够喜欢!


啊,亚梅真好磕!(神志不清.jpg

评论

热度(114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